歌蕾蒂娅花了几分钟确信一件事,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游动了。 她平静地坐在海底。仔细地感受着压力渗过皮肤,温度缓缓轻拂过皮肤。 她想起了故乡的那座城市,儿时见到的第一台护理机器人,还有母亲模糊在记忆中的脸。她感到声音在离她远去。 伊莎玛拉的声音消失了。漫长的斗争,困扰了阿戈尔数百数千年的难题,整个泰拉文明的巨大危机,就在那个虚伪可憎的神明——也是她曾经挚爱的战友死亡的那一瞬间,烟消云散。 此时此处,独活执政官一人。 最后的时刻,乌尔比安选择将生存的机会留给更年轻的自己。多滑稽,他不是会去翻阅执政官个人信息的人,更没有与歌蕾蒂娅讨论过相互间的长幼之分。等到漫长战争结束的这个瞬间,始终紧绷着神经的歌蕾蒂娅才第一次产生了些松懈的念头。啊......她想到,也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乌尔比安。 不......也包括劳伦缇娜,斯卡蒂,包括所有人。一直以来,他们都是以阿戈尔人,以深海猎人,以同胞,以战友的身份互相对待。 但他们的气味都已经消失了,连同最后一支舰队一并葬身大海。 歌蕾蒂娅笑了,她知道结局是什么。 无尽的牺牲与毁灭之后,歌声仍旧没有停止。伪神不止一个,灭亡的脚步从未放缓。 乌尔比安说的是对的。斯卡蒂兴许也曾在人性迷离的时刻试图提醒所有人这一点。可此刻的歌蕾蒂娅却出奇的平静,某种从未有过的价值与意义跳进了她的脑海。在这场注定灭亡的游戏中,她抓住了能让自己释然的做法。 休息了片刻后,她撕下恐鱼的血肉,简单堵住了流血的伤口。她的身体已与大群无二,她站起身来,漆黑一片的海底为她亮起一片生物色的荧光。就在她周遭不远的洋流之中,千万海嗣如朝圣的僧侣收起千奇百怪的肢体,静静瞩目着歌蕾蒂娅的一举一动。大群乞求她归顺,祈求她不再做无意义的抵抗,不再招致无意义的死亡。 她能理解大群的意思,被迫理解。可死亡并不一定是虚无的,这是她与大群最后的差别。 她望向伊莎玛拉沉睡的地方,她望向神明苏醒的方向。歌蕾蒂娅知道,大群对同胞,有问必答。 于是—— “还有几个?” 她如此问道。